“上島咖啡”本是醇香的：在上海開出了50余家分店，全國的加盟店更是近400家。然而，本月國家工商總局評審委員會一紙撤銷“上島”商標的裁定，卻讓這杯咖啡品出了苦澀的滋味：一旦上訴失敗，上海上島咖啡食品有限公司（以下簡稱上海上島）和全國眾多的加盟商可能會遭受難以估計的損失。這起令人關注的商標裁定背后，究竟有什么樣的是非？它和前兩起上島咖啡的商標侵權糾紛又有何干系？隨著采訪的深入，上海上島和浙江兩岸食品有限公司（原杭州上島咖啡食品有限公司）之間，或者更確切地說，原海南上島股東之間的恩怨漸漸浮出水面。

“身世”調查：兩家上島原系同門

撤銷上島商標的裁定之所以引起廣泛關注，很大程度是由于爭議雙方特殊的淵源：申請人陳文敏和杭州上島與被申請人上海上島，其實“本是同根生”。

事情要追溯到１９９８年臺灣“上島”進駐大陸之時。當年３月，“海南上島農業開發有限公司”注冊成立，由現任上海上島董事長的游昌勝任董事長，臺灣上島的創始人陳文敏則出任總經理一職。到了２０００年的１２月，８名股東開始了分道揚鑣的第一步：他們以抓鬮形式確定各自在國內的經營范圍，并有權通過與海南上島簽署的特許經營合同獲得“上島”商標的使用權。當時，陳抓到了浙江片（包括浙江、陜西、山西、安徽和內蒙古等地）。于是，２００１年１月，陳文敏在杭州注冊成立了杭州上島咖啡有限公司，公司的法定代表人為其妻金梅央。

此后，大本營海南上島又經歷了一系列變更：同年７月，海南上島正式撤銷，８月１１日，游昌勝等人在上海注冊成立了上海上島公司，此后經商標局核準，該公司通過原海南上島的受讓，取得了“上島文字及圖形”的商標專用權。而彼時，陳文敏正在杭州專心經營上島咖啡的連鎖特許工作，已和上海上島沒有了任何瓜葛。正是這樣徹底的分手，為日后的商標糾紛埋下了伏筆。

商標糾紛：酣戰已有一年半

作為新的商標持有人，上海上島認為因海南上島已撤銷，杭州上島與之簽訂的商標使用合同已無效，杭州上島應該和上海總部重新簽訂授權協議。而杭州上島這方并無此意，陳文敏一心在浙江片打天下，先后在省內發展了１００多家加盟店，以每店每年至少２萬元的加盟費計，其收益就達數百萬元。這筆不小的加盟費，最終成為了雙方利益的沖突點。２００３年２月，上海上島開始發難，他們向杭州市工商局舉報，以冒名生產咖啡豆為由告杭州上島侵犯其商標權，后又認為浙江省內多家上島咖啡店均屬非法企業。杭州市工商局隨即對杭州上島采取查扣行動，并在同年７月對其作出行政處罰，處以１０萬元罰款。

８月，上海上島再度開火，向杭州市中級法院起訴，稱杭州上島“冒充商標所有權人，將該商標專用權授給他人使用并收取費用”，要求賠償經濟損失５０萬元，但此訴訟在兩次庭審后即休庭等待國家工商總局的裁定，至今未有判決。

杭州上島也不甘示弱：先是在４月份，向國家工商總局提出了撤銷“上島及圖”商標注冊的申請。同年９月，陳文敏和杭州上島又向上海市二中院起訴上海上島侵犯陳文敏對“上島及圖”商標的著作權。但今年２月２４日，二中院作出判決：上海上島為該商標的合法持有人，不支持陳文敏的訴訟請求。至此，在兩個回合的爭斗中，杭州上島已處在了下風。

然而，今年７月２日國家工商總局的裁定，卻可能將形勢徹底逆轉：由于天津廣泰國際工貿有限公司未經授權將陳文敏享有著作權的“上島及圖”標志圖案申請注冊商標，侵犯了陳文敏享有的在先權利，故該爭議商標應予撤銷這一裁定公布后，上海上島即決定通過法律途徑展開上訴。浙江兩岸（原杭州上島）更是宣布將向法院起訴上海上島偷注、搶注“上島”商標，并要求工商部門取締對方所有的上島咖啡店。

誰在侵權，雙方各執一詞

事態演變至此，爭議的焦點已落實在一個問題上，那就是當初“上島及圖”注冊商標的取得過程中究竟有無侵權的行為。對此，雙方是各執一詞。

上海上島方面堅持認為，上島相關商標的注冊取得和受讓都是合法有效的。其理由是，早在１９９７年成立“海口上島咖啡店”時，各股東是在陳文敏拿出的三個圖形中確定現商標圖形的，因海南上島尚未成立，他們一致同意先以天津廣泰國際工貿公司名義申請注冊商標，此后才轉至海南上島名下。而２０００年海南上島召開董事會，陳文敏也在上島咖啡注冊商標轉移到上海上島的有關協議上簽了字。這些事實足以證明陳文敏同意將“上島及圖”注冊為商標，并先后同意由海南上島及上海上島行使商標所有人權益。此外，２００３年在杭州市工商局的查扣行動后，陳文敏向上海上島發出了一份聲明，稱“本人愿意補交２００１年——２００２年加盟金，并保證不再侵犯總公司３０類產品權益”，說明陳本人認可上海上島對上島商標專用權的認可。上海上島總部辦公室的劉先生表示：“陳文敏是海南上島的股東，又是總經理，對商標注冊、轉讓的事都有參與，怎么可以說自己毫不知情呢？”

不過，浙江兩岸總經理助理盧偉業在接受記者采訪時卻稱，當初陳文敏雖然同意在“海南上島咖啡店”的店招、菜單、餐具上使用“上島”圖案，但并未同意將該圖案注冊為商標。他是在商標注冊后，才知道此事的。至于為何當時沒有提出異議，盧先生解釋說，其一是由于陳文敏是臺灣商人，雖然他在臺灣注冊了“上島”商標，但他并不了解大陸的法律，以為在大陸是“誰先申請就保護誰”，直到很久之后咨詢了許多法律專家，才知道自己的權益可以得到維護；其二，上島商標注冊時，陳文敏和海南上島的幾位股東是合作關系，對商標被注冊一事也不便深究。如果不是后來上海上島“反咬一口”起訴杭州上島侵權，他們也不會提出撤銷商標的申請。

誰勝誰負，兩月之后見分曉

很顯然，上島商標的糾紛背后，是幾位創始人之間難以調和的矛盾。對此，上海上島的劉先生直言不諱，“這件事其實就是夫妻倆吵架，陳文敏一個人的力量要挑戰七個股東，不可能成功。”他表示，已和公司三位長期法律顧問進行了協商，很快就將向北京市一中院起訴。對于勝訴，劉先生顯得相當有信心，“起訴后兩個月，判決就會下來，到時候一定是我們贏。”

另一廂的浙江兩岸則認為，這一裁定不可能有返還余地。盧先生表示，商標評審委員會是處理此類糾紛的最高行政部門，其裁定具有權威性。即使上海上島向法院起訴，審理的也不過是裁定程序的合法性，很難推翻這一裁定結果。至于浙江兩岸，為了不被各地經營狀況參差不齊的“上島”拖累，從２００３年９月起旗下的“上島咖啡”就已相繼改成了“兩岸咖啡”，自然不用擔心會受上島商標被撤銷的不良影響。

上海金世永業律師事務所的陳崢律師告訴記者，通常此類起訴國家工商總局的案件，勝訴率大約只有３０％。而記者還注意到上海市二中院在駁回杭州上島訴訟請求的判決書中有這樣一段話：“即便本院判決生效，如兩‘上島文字及圖形’注冊商標或其中之一經法定程序最終被撤銷，導致上海上島公司喪失相應的商標專用權，兩原告可依照相關的法律規定，另行主張權利。”看來，這場上島糾紛究竟會出現何種結局，到目前為止還尚難判斷。上海上島曾表示，撤銷商標的裁定公布后，并沒有出現加盟商向總公司投訴的情況，但萬一上島商標最終被撤銷，這些加盟商難免受到波及。浙江兩岸明確表態，商標被撤后，繼續使用上島招牌就是非法行為，他們將首先“清除”浙江省內兩家由上海上島特許的上島咖啡店，要求他們撤下招牌。

陳崢律師表示，上島這起糾紛有其特殊性，其根本原因可能是原海南上島在撤銷時，公司的財產包括作為無形財產的商標，其專用權、使用權，許可被許可等問題都沒有得到一個明確的界定，導致日后的糾紛不斷。

“上島咖啡”大事記

１９６８年陳文敏在臺灣創建“上島咖啡”，主營高品質咖啡。

１９９８年“海南上島農業開發有限公司”成立，游昌勝任董事長，陳文敏任總經理。

２００１年１月陳文敏注冊成立杭州上島，７月，海南上島公司撤銷，８月，上海上島成立。

２００２年５月、７月上海上島依法受讓原海南上島所有的“上島及圖”注冊商標。

２００３年２月上海上島向杭州市工商局舉報杭州上島冒名生產咖啡豆，杭州上島受行政處罰。

２００３年４月陳文敏和杭州上島向國家工商總局提出撤銷“上島及圖”商標注冊的申請。

２００３年８月上海上島以侵犯商標權，將杭州上島告上法庭。

２００３年１２月杭州上島也將上海上島告上法庭，稱上海上島商標所有權的取得不合法，不受我國法律的保護。

２００４年２月上海市二中院作出判決：上海上島所持“上島文字及圖形”注冊商標合法有效。

２００４年７月國家工商總局商標委員會裁定撤銷“上島及圖”商標。上海上島對此不服，決定赴京上訴。